亞雲是個有條理的天使,而且很有時間觀念。在睡覺前,他會做的不是反省當天做了什麼錯事或是想有什麼事可以做得更好;而是為明天安排和打算。
「睡醒,梳頭,梳洗,梳頭,更衣,梳頭……」他躺在床上在心中默唸。
「梳頭每次十五分鐘,梳洗十分鐘,更衣十分鐘……上樓五分鐘……」繼續唸著。
「叫醒那傢伙……叫醒那傢伙……應該不會太難,一小時吧。」仍然唸著。
「但要先去廚房拿鐵鍋、鍋蓋……胡椒粉、火槍、菜刀……」唸著,他得出結論後便安心入睡。
基於這結論,他在淩晨四時起床。可是他的時間表和完美安排打從第一個項目開始出亂子。亞雲怪魔界的床特別舒服,使他睡時不知換了多少個姿勢連髮型都換了;使他懶在床上不起足足三分鐘!亞雲在跟他的頭髮搏鬥,他深知這不是好的開始,但今天是重要的大日子,絕對不可以遲到的。
第一階段完成,總算勉強跟上進度,到了關鍵的第二階段,有備而來的亞雲認為萬無一失,一定可以在原定時間叫醒以理。誰料出現在他眼前的會是真正的「萬無」和「一失」?他站在門旁,面對空空如也的房間張口結舌。「我一定是走錯房間了!」他關門回頭看看,但二樓的確只有這房間。哪麼想必是惡作劇吧!用了什麼幻覺之類的把戲,可是他再開門,房間裡仍是什麼也沒有。只有四壁,大床和連接天花的紗帳沒了,沙發沒了,書櫃不見了,桌子也不……嘛,這個一開始就不存在。
絕望了,今天趕不及去註冊的話,要被逐出境了,要扣分了,一來就負分?那傢伙在哪?
「銀—」亞雲大喊,但立刻被什麼從後掩著了口。
「噓!叫什麼!」是以理,他在亞雲身後壓低聲線說道。
「放開。」他轉向以理後再問到底是什麼一回事。
這時,從陽台那方傳來女聲,似乎是從花園喊上來的,嚷道:「我知道你在裡面的!快給我滾出來!」
「好像有人叫你欸。」
「噓!」以理拉著他走出房間,並靜靜的關上門。
「發生什麼事?」亞雲問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以理焦慮的答道。
「什麼叫你不知道?那女的是誰?」
「想不到她是這麼恐怖的,簡直是女魔頭。」他環著雙臂說道。
「我問你她是誰欸!」
「啊!你是女的嗎?為何都問我這問題?」
亞雲單起眼眉盯著以理。
「她是我未婚妻的天使。」以理答。
「你有未婚妻?」
「幹嗎這麼驚訝?王子有未婚妻很正常吧!」
「哪她來幹嘛?」
「我不知道欸!我剛才在睡,床突然消失,我就跌在地上了,我想是這瘋子教嗦我的未婚妻偷床的。」
「這是她的能力嗎?」
「嗯。」
亞雲無奈地皺皺眉。
「你快點出去幫我趕走她吧!」
「吓?為何是我?你自己去吧!」
「你是我的僕人欸!我命令你快去!」以理想開門推亞雲進去,但亞雲極力推著門。
「我說多少遍我不是你的僕人?為什麼你不去?」
「這魔頭打人的,而且還專打不能打的部位。」
「哪你還要我去,你是不是人!」
「這是什麼蠢問題?你快去啦,別囉嗦!」
「唉!好吧!」亞雲走進房間,而以理在房外等著。良久,亞雲出來了。
「怎了?她走了嗎?」以理追問道。
亞雲低著頭,圍繞著一道使人退避的怨氣。突然,他朝以理正臉出拳,嚷道:「你幹嗎不告訴我你背著你未婚妻鬼混?」
「欸?」以理跌在地上,有點頭暈。
「分明就是你錯吧!什麼不知道發生什麼事,還把她說成瘋子,你知道我剛才多麼像個白癡嗎?」他激動地掐著他的脖子搖。
「我就是說不知道為何她會發現。」以理抓緊亞雲的手。
「你真是很差勁欸!」
「多謝。」
亞雲聽了,異話不說怒氣沖沖的出拳,卻被以理擋著了。他唯有迅速地站起身,猛然向那「不能打的部位」踏下去。聽見以理的慘叫聲,痛感彷佛會傳染,亞雲瞇著眼跑了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若然不是法律程序和學院要求,亞雲不會跟以理去註冊;若然不是班主任有意無意的耍糊塗,與亞雲去註冊的不會是這差勁的以理;若然不是這差勁的以理,亞雲現在已經完成所有程序,在家打理園子了;若然不是……他!
亞雲惱怒地喃呢,提著放了午飯的盤子,在以理的房外溫柔地敲門,陰聲細氣的說:「以理……你讓我進來吧,我煮了午餐呢!」
「哼!我沒胃口!拿走!」以理在房裡喊道。
「可惡!為何我要受這傢伙的氣?」亞雲咬緊牙筋,有禮的說道:「你不要生氣吧,我煮了好吃的龍肉煲哦!」
「什麼?我最討厭龍肉。」
「什麼?」亞雲吼了出聲,立刻收儉一下,「咳咳,那麼我們出去吃吧!」他突然想到可以趁機拉以理去註冊,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。
「你好煩啊老太婆!我餓會自己出去吃飯啦!」
「不!你不要自己出去!」亞雲嘗試開這上了鎖的門。
「你別進來!你這暴力的老太婆!」
「你還要生氣多久?別這麼孩子氣吧!」
「哼!你幹嗎要管我!」
「我要跟你去註冊欸!你快出來!」亞雲大喝。
「我也知道你是別有用心的!」
「你要我怎樣才肯跟我去?不完成手續的話,我不能留下繼續見習的。」亞雲心焦如焚。
「我恨不得你現在就混回神界欸,老太婆!」
雖然是這差勁的以理,但亞雲有打算好好的成為他的誘導天使,他沒有一刻想過要放棄;他更不容讓自己,把沒有分配到「理想」魔鬼作為得不到好分數的藉口。可是回想自己從前每天埋頭苦幹,犧牲這麼多與朋友玩樂的時間,為的是什麼?無非是想得到考第一而有的「選擇權」,選個能力強大的惡魔,累積一年的見習經驗,從中培養出自己專有的天使能力,將來成為偉大的誘導天使。「可是跟著這『跘人怪』會練出什麼能力?跌倒會懂得爬起身的能力嗎?幼兒也懂啦……現在連這樣的他也不要我,我還能夠再倒霉點嗎?」亞雲想著,走廊靜下來,沒有敲門聲,沒有呼喝聲。
以理走近房門,聽著房外的動靜。沒有動靜,他推開門,看見亞雲還站在哪兒,他原是急著關門的,但瞥見低著頭的他,好像……
「你不是吧……哭什麼?」以理感到有點不自在。
亞雲沒有作聲,以理把亞雲手上的盤子接過來並放在地上,他看著亞雲,輕輕抓著他的手臂說道:「對……對不起,我說得過份了……」
亞雲抽了一下鼻子,一瞬間,他反過來抓著以理的手,「咔嚓」一聲。
「抓到你了!」亞雲興奮的嚷道。被手鐐鎖著了的以理驚訝得吐不出半句話:「你!」
亞雲把手鐐的另一端銬在自己的手腕上,笑著說:「好的,我們可以去註冊了。」
「你竟然裝哭這麼卑鄙?」
「你有資格批評我嗎?」亞雲不屑的反駁。
「我是惡魔欸!怎麼天使都這麼邪惡?還有天理嗎?」
「我告你種族歧視。」
無論如何,兩人總算在辦事處關門前趕到,完成登記程序。回家時,天色昏暗,下著毛毛細雨,兩人走在寂靜的小巷。
「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忘掉我的名字。」亞雲無力的說道。
「你只是說了一次而已,我怎可能記得……你走快一點行嗎?」以理提了提那還與亞雲銬在一起的右手。亞雲跌跌碰碰的走快了幾步,嚷:「我很累……」
「真可惜……」以理搖搖頭,繼續說:「我蠻喜歡手鐐的,可是對方是你……真是一點都興奮不起來。」
「吓?」
「說起上來,想不到你也有這種嗜好。」
「什麼?這……這不是我的,是今早帕倫給我,叫我用這個把你捉去見她的。」
「帕倫?」他的腦袋動了一下,發現想不起便放棄。
「不是吧!你未婚妻的天使欸!」亞雲覺得他真是難以置信。
「你期望什麼?我才記不住那魔頭的名字。」
「學姊是出色的天使,你不要叫她魔頭。」亞雲義正辭嚴的說道。
「哼!你跟她很熟嗎?你懂她什麼?」
「不……」亞雲想了一下又說:「說到底也是你不對,她身為萊爾的誘導天使,保護她是正確的。」
「你幹嗎叫得這麼親切?」
「怎了,吃醋嗎?」亞雲開玩笑的說道。
「哼!哪你幹嗎不保護我?」
「說什麼瘋話?是你錯,我可不會包庇你。」
「哼!快把這鎖解開吧,我不想與你一起走。」以理看著手鐐,轉瞬間,兩人同時呆著了。
「她……她沒有給我鑰匙。」亞雲尷尬的苦笑著說。
「沒有……鑰匙……的」從以理的眼神能看出一絲恐懼。
「什—什—什麼叫沒有鑰匙?怎可能?」亞雲舉起手找匙洞。
「我未婚妻的能力……是偷竊吧……」
「哪又怎了?」他仍專注著手鐐。
「相對下,那魔頭的能力是固定欸!」
「怎麼可能?怎樣想也不相對吧!」
「我幹嗎騙你?固定就偷不走,你真是很笨啊!」以理焦躁。
「哪…哪……正好啦!我們去叫她幫我們解開就行了,反正她就是叫我帶你見她啦。」
「啊!你幹了什麼好事?你這是送我去死!」
「你也應該去跟萊爾道歉吧!」
「若然我死了……你就不能繼續見習了……」以理揚起嘴角,似乎在籌算什麼。
「哦……哪麼就這樣鎖著吧……」亞雲裝作不在意,繼續走。
以理現在想的,不是被帕倫虐打時血花四濺的恐怖場面;而是一整天對著這白髮老太,一整天被他囉嗦;肉體上的折磨總比精神上的來得痛快,明槍好比暗箭。
「而且要是這樣與老太婆鎖在一起,你叫我還怎樣帶人回家一夜情?我才不要帶這老太婆去酒吧欸!」
於是兩人達到共識,明天一早去萊爾家。今晚,他們就只好睡在一起。而以理現在仍未預見的,是即使沒了手鐐,在銀髮老太婆獰厲的逼視和監控下,他將沒法再帶人回家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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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言:這是廣播劇的劇本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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